“毒蜜餞”并非偶發 來伊份產業鏈“跛足”

　　作者： 牟梓禮

　　從披露首次公開發行股票招股說明書到“毒蜜餞”事件全面爆發，不足一周時間，休閑食品行業領頭羊來伊份就經歷了從門庭若市到無人問津的滑鐵盧式打擊。

　　筆者走訪北京多家來伊份門店發現，原本火爆的銷售場面不再，無人問津的店面顯得異常冷清。店面業績也出現大幅下滑，最大降幅超過五成。某門店銷售人員表示，問題蜜餞被曝光后，來伊份公司下架了20多個品種的產品，“每天的營業額從近萬元下降到了三四千元，希望質檢結果沒有問題。”

　　但毫無疑問，此次“毒蜜餞”事件的負面影響已經在公司產業鏈中全面發酵。

　　“毒蜜餞”突襲

　　事情起源于央視財經頻道的曝光，筆者鏡頭直擊了山東、杭州等地多家蜜餞生產企業在蜜餞生產加工過程中存在嚴重違規：不僅生產環境污穢不堪，且食品添加劑使用嚴重超標，過期產品還可以隨便更改生產日期。其中，靈鑫、梅園和永海三家即為上海來伊份食品有限公司加工蜜餞的供應企業。

　　消息一出，立刻將來伊份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在“毒膠囊”事件仍在發酵、全民考問食品安全隱患之際，毒蜜餞事件的曝出無疑更加引發廣泛的口誅筆伐。同時，該事件已經對企業產生了惡性影響。

　　雖然來伊份第一時間對外發布聲明，并對外公布涉事產品“風味陳皮”在2011年6月10日和11月18日分別在中國商業聯合會食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和國家食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上海)做的檢測報告，力證產品合格，卻也難阻來伊份產品銷量的下滑。

　　來伊份專賣店工作人員向筆者介紹，事件發生后，與涉事三家企業合作的產品均下架，涉及到20多個品種，導致店鋪一時補貨困難，其他品牌商品都無法補上所有的格子，只能將幾個格子都裝上同一品牌的產品。

　　筆者致電國家食品質量監督檢測中心(上海)，相關工作人員介紹稱，此前的檢測報告為“委托檢驗”，是企業自己挑選樣本由檢測中心進行檢測的，檢測結果只能證明該檢測樣本的情況。業內人士認為，來伊份有通過自選樣本送檢來以偏概全證明其全部產品合格的嫌疑。

　　另外，作為來伊份主要的產品之一，蜜餞的“失利”對其來講可謂是損失慘重。有分析師核算稱：“按照該公司2011年45.43%的毛利率和銷售額計算，來伊份銷售蜜餞的利潤損失可能達數千萬元。”

　　而來伊份招股書顯示，報告期內蜜餞是三年來唯一毛利率均超過50%的細分商品類別，2009~2011年分別為52.55%、53.21%、50.20%，其顯示出公司綜合毛利率對蜜餞商品具有較為明顯的依賴性。同期，蜜餞商品分別實現營業收入2億元、3.13億元、4.45億元，對應所占主要銷售產品的總額為18.60%、17.62%和17.80%。

　　相較于這些真金白銀的損失，對企業長遠發展所帶來的惡果或許才是來伊份的最痛。在事件爆發前5天，中國證監會剛剛披露了來伊份首次公開發行股票的招股說明書，沾滿污點的來伊份IPO前景堪憂。

　　“從上市要求的硬性數據看，‘毒蜜餞’事件對于以商貿模式為主而非食品生產商的來伊份而言，似乎影響并不大，但卻反映其對于供貨商渠道的把控和內部治理問題存在較嚴重的內控風險。”一位證監會前任發審委員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

　　“目前看，發審委認定其從食品安全事件反映出的內控問題缺失較為嚴重，單就這一點其IPO過會幾率就比較小了，關鍵還是要看其上會時如何向發審委解釋。”該人士坦言，“但如果證明‘毒蜜餞’并非是其個案，那么任何申明都很難被信服。”

　　禍起“產業鏈外包”

　　據來伊份招股書披露，近3年來，該公司違法違規高達16次，其中不乏因商品出現添加劑超標而受罰。與乳業的“三聚氰胺”事件如出一轍，問題源于產業鏈的上游，供應商層面爆發的違規和不合格情況危害到整個行業的發展。如此，來伊份的經營發展模式也浮出水面。

　　來伊份的商業模式是一手抓研發、一手抓終端，把中間的生產、運輸環節外包，以此來整合上游眾多的供應商，形成終端占據市場優勢的強勢品牌。

　　北京志起未來營銷咨詢集團董事長李志起向筆者分析稱，來伊份走休閑食品連鎖門店經營的商業模式本身沒有問題，但其銷售的全部是貼牌產品，自身并不參與生產，充當的只是監制和經銷商，這對該公司在采購、管理、質監等環節的把控能力有很高的要求。一旦對上游的把控能力不足，就會給企業在食品安全方面埋下隱患。

　　“來伊份此次事件問題就在質量體系不到位，對全產業鏈的把控不嚴。”營銷專家穆峰表示。

　　資料顯示，來伊份休閑食品的生產、配送環節完全外包，公司只負責產品研發、推廣和終端銷售環節，而產品的來源為陜西西安、山東淄博、山東濱州、山東青島、山西臨汾、云南麗江、廣東揭陽、福建福州等地一些不知名的企業。

　　該企業董秘張潘宏曾公開表示，“我們的包裝物是特定的，我們把包裝物交給供應商，供應商會在他們的生產車間包裝完成，供應商在生產過程中必須按照國家的要求進行生產，產品出庫前需要取得出庫合格證才能出庫。”

　　李志起表示，食品企業百分百檢測才能確保產品質量的真正安全，但這是一筆十分龐大的開支。而貨品檢驗，不是按件而是按照項目計算，一個指標項目的收費可達2000元，一件商品涉及多個項目指標，耗資可達萬元。一般企業都無法做到，大部分采取抽檢。而在來伊份的運營模式中，抽檢的弊病就凸顯了出來。

　　據了解，來伊份在產品采購后，對于供應商每批到貨商品抽驗，由檢驗人員驗證供應商出廠檢驗報告，驗證項目包括：品名、生產日期、供應商信息、感官指標、理化指標、微生物指標等是否符合執行標準，檢驗報告的有效性(公章、批準等)；企業檢驗員對到貨產品進行抽樣檢測，包括：標簽標識、感官(組織形態、滋氣味、色澤、封口密封性)、理化(水分、二氧化硫、鹽分、過氧化值、酸價)、微生物(大腸桿菌、細菌總數、霉菌)等。

　　如果產品檢查出問題，則不予入庫。來伊份在招股書中還特別提到“如果產品由于質量問題接到投訴頻率較高的話，供應商須在最短時間內調換同批次產品，發生的一切費用由供應商承擔，并支付公司違約金”。

　　食品行業分析人士指出，表面上看，來伊份的處罰措施嚴厲，有助于杜絕供應商在產品質量問題上不到位，但是其對生產環節質量監控話語權的薄弱，仍然無法真正實現產品質量的全部過關。不僅是蜜餞加工環節，對于產品的保鮮環節、衛生條件、存取貨物的置物格是否能達到衛生標準，都存在問題。

　　同時，該企業對其供應商近乎苛刻的成本要求，也是其產品爆出問題的誘因之一。據來伊份前供應商介紹稱，來伊份對供應商，產品要最好的，產品價格卻壓得很低，還不能給其他商家供貨，企業基本上沒有利潤可賺，有些企業考慮到成本問題，便會采取偷工減料，或者重復使用原料，比如重復使用蜜餞腌制過程中產生的含有添加劑的液汁。

　　此外，來伊份迅猛的擴張速度也是催生其產品安全問題集中爆發的原因所在。有數據顯示，2009年，來伊份自1999年成立以來的十年間，其直營門店數量僅為729家，而到去年年底，其在全國10個省市的直營店數量已經達到2447家，三年時間翻了3倍。

　　業內人士指出，這種高速的擴張導致其在外部采購、內部管控和店面管控三個方面均面臨挑戰，而檢測能力的不足顯得更為嚴峻。門店的快速增多，拉動了供應商的快速增多，管理難度也隨之加大，質量監控也就愈發力不從心。

　　對于這些問題，來伊份證券代表陳宏杰表示，在新產品檢測結果尚未拿到之時，公司不予回應。

　　另外，李志起告訴筆者，蜜餞行業內的很多企業都與來伊份有著類似的運營模式，由于生產運輸環節的成本過于龐大，企業通過自建全產業鏈式的發展并不現實，所以這種生產環節外包的模式仍將長期存在，但是企業必須要加強對上游的質量把控。

　　要做到對供應商的質量把關，李志起認為企業可以聘請獨立第三方專業檢測機構，代表企業進行檢測，深入到原料、供應商管理、加工工藝、運輸等各個環節，不能停留在單純的對某個樣本進行檢測的層面。“這些方法過去在IT行業和家電行業用得比較普遍，但是在食品企業較少使用，大多數企業缺乏這種意識和投入，還會考慮到成本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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