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細心人開始感覺到，易拉罐的“易拉環兒”這個不起眼的“小問題”，可能是關系著自身健康的“大問題”。而對于企業來說，是要考慮成本多一點，還是要為消費者多著想一點？這還真是個問題。

　　中國質量萬里行

　　文/本刊記者 宿希強 劉暢

　　在中國包裝聯合會官方網站的公示中，7月15日，是對《包裝容器-鋁易開蓋鋼制兩片罐》國家標準征求意見稿反饋的最后一天。但在火熱的世界杯期間，這一標準并沒引起公眾的多少注意。與之形成對比的是，同期網上流傳的一個帖子倒引起不少消費者的共鳴——
　　“可口可樂，王老吉，這些夏天里最常喝的飲料，罐口的拉環一開，拉環內的金屬蓋就會陷入到罐內，直接與飲料接觸，多少人用手拿過又放下，說不定哪個蒼蠅在上面安家，繁衍了一批后代后，瀟灑而去，轉而它們的孩子又落入瓶內飲料，喝進了消費者的肚子……為什么這樣一個不需要任何高科技儀器去檢查的健康問題，就一直解決不了？”
　　直觀的易拉罐衛生隱患
　　小小拉環引出的易拉罐衛生糾結，已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早在兩三年前，坊間曾流傳過更為聳人聽聞的消息。當時網傳廣州北部花都區有一婦女在喝了罐裝汽水后送院身亡，驗尸結果顯示是罐裝汽水受鼠尿感染細螺旋體病毒引發。后雖經專家和媒體澄清此傳聞屬于謠言，但這不可避免地會在人們心里留下一抹難以揮去的陰影。
　　世界杯荷蘭對西班牙決賽的晚間，馬習慣性地到樓下的小賣部買可樂，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就買了一桶瓶裝可樂，“盡管冰鎮的罐裝可樂口感更好，”他對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說，“但耽誤看比賽，因為感覺罐口不太衛生，喝前要清洗，太麻煩。”
　　馬是在北京一家文化公司任職的白領。有調查顯示，對易拉罐的衛生隱患重視程度，城市比農村高，大城市比小城市高，高學歷群體比低學歷群體高。2008年，廈門大學的一項對易拉罐的衛生問題和受歡迎程度調查中，在“普通易拉罐包裝在設計上最大的缺陷是什么”問題上，“會有灰塵等雜物積存瓶口”就列在了第一位。
　　目前中國市場上的普通易拉罐拉環主要是兩種，一種是傳統的“外掀式”拉環，環拉開后和罐體分開，常常被人們順手扔掉；另一種是現在占市場主流的“內嵌式”拉環，是半拉環設計，環拉開后，不從罐體脫落，而是倒扣在易拉罐中，直接和飲料接觸。兩種拉環設計，比較而言，后者比前者更環保、安全，但在衛生、健康方面，卻更為消費者詬病。
　　而市場上的易拉罐越來越多地選擇了“內嵌式”拉環，比如啤酒、飲料等。“這主要是基于環保和節約的考慮。”一知名啤酒企業的業務經理對記者表示，傳統的外掀式拉環使用后常常被隨意丟棄，不利于回收，既造成了環境污染，又浪費了企業成本。
　　王老吉罐裝生產廠家市場部的一位經理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這種內嵌式拉環其實一直都存在，只不過在2007年以后開始普及。各個城市，尤其是國外的大公司率先使用了這種拉環。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顯示易拉罐被污染后使人患病，但直觀來看，現在市場上的一些易拉罐如果不清洗就直接喝的話肯定不衛生。”馬認為，“易拉罐的設計應該進一步人性化，衛生和健康對消費者來說是第一位的，環保和節約等方面固然也要考慮，但都比不上人的身體健康重要。”
　　消費環境問題還是缺乏人文關懷？
　　“需要強調的是，易拉罐的衛生問題主要是出在銷售環節，大商場、超市一般也沒有問題，但街頭巷尾的零售網點就很難說了。”金屬包裝行業資深人士劉寧(化名)告訴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國內的易拉罐罐身一般是在制罐企業完成，而易拉蓋的制造或由專業廠家生產，或由易拉罐生產廠家生產。封裝是在飲料企業或啤酒企業完成的。從罐體制造、易拉蓋的生產、包裝、倉貯、運輸、交付用戶，全過程都是封閉的，衛生安全是有保證的。”
　　在國內的一些知名論壇上，網友們對此的討論集中了民間的智慧。有人建議對易拉罐加防污染的“衛生裝置”，如在易拉罐頂加膜或加蓋；有人建議在易拉罐醒目位置標注“飲前請清洗”之類字樣，提醒消費者；還有人建議易拉罐應配備吸管等；甚至還有人趁機推銷“紫外線易拉罐消毒機”……
　　和馬一樣，很多消費者感到費解的是：易拉罐的衛生問題看上去似乎不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可為何這么多年就是解決不了？國外怎么就不存在這一問題？
　　“這跟國情有關系，主要是消費環境問題，在國外，一方面衛生環境好，灰塵少；更重要的是其在流通環節控制得比較好，易拉罐從倉庫運送到商店是沒有污染的；消費者購買的都是在冰箱、貨柜、自動售貨機里的產品。”劉寧告訴記者，“而在國內，目前還不能完全做到這一點，個別小零售商銷售的衛生環境比較差。”
　　曾有專家建議，相關部門應規范食品零售業，盡量避免和減少產品在流通中的二次污染。不過，控制流通環節的二次污染在現實中同樣極其困難。“以市場終端來說，超市、商場還容易規范些，但數量龐大的零售網點，如代銷店與小賣部如何控制？”劉寧質疑。
　　“衛生問題，主要是因個人飲用習慣而異。”記者采訪中，也有專家建議消費者“改變消費習慣”——飲用前擦拭暴露在空氣中的拉環或清洗易拉罐。
　　但這一建議被國際食品包裝協會秘書長董金獅批評“缺乏人文關懷”，“一個民族的消費習慣不是短期形成的，也不是短期能改變的。”他舉例說，如果方便面包裝里沒有筷子或叉子，還能叫方便面嗎？即使僅僅因為在最后的銷售環節導致易拉罐不宜直接飲用，企業至少應該在罐體予以標注、提醒。
　　劉寧認為，有人建議像八寶粥的包裝那樣，在易拉罐頂加蓋或加膜是不現實的。其中涉及很多方面，生產線問題、蓋或膜的質量問題、回收問題等等；在易拉罐醒目位置標注“飲前請清洗”之類字樣對企業來說簡單，但消費者操作麻煩；為易拉罐配備吸管也不能真正打消消費者的顧慮，何況吸管本身會不會有質量問題是未知數，且容易造成環境污染；“紫外線易拉罐消毒機”更像是個笑談。
　　易拉罐不能承受之重
　　在視覺設計網絡服務商“恩者設計”看來，食品包裝應該保障衛生問題。“食品的生產環境與使用環境有很大的差異，食品在生產環境中要求的清潔、衛生和溫度、濕度等保證質量的條件，在使用環境中就只能依靠食品的包裝來保證。”
　　但國內一家制罐企業的經理向記者透露，中國的金屬包裝工業，很大一部分“話語權”由外商獨資和中外合資的一些大企業所掌控。
　　中國包裝網的一篇文章也指出，國內的金屬包裝工業缺乏核心技術，“目前國際上主流設備已向數字化、網絡化、高速低耗、更加環保和人性化的方向發展，而中國主要金屬包裝設備和用材依賴進口局面還沒有得到根本改變。金屬罐還有利樂包方面，飲料企業的包裝生產線基本上是引進設備的天下。”
　　“國外的易拉罐不存在衛生問題，包裝生產線自然就不會專門為中國消費者做出改變。”這位經理說。
　　不過，“內容物灌裝后的封裝是由飲料、啤酒等企業完成的。徹底解決易拉罐飲料銷售環節的衛生隱患，關鍵還是看具體方案的可行性”。金屬包裝業的一位資深人士向記者表示，將把消費者的聲音傳遞出去，并希望引起有關方面的重視。
　　而食品企業也有自己的顧慮。一家企業的外事部主任告訴記者，“易拉罐加蓋也好、加膜也好，都會增加企業的生產成本”。他表示，企業設計、生產、使用的易拉罐都是嚴格按照國家的相關行業標準進行的，企業只是在執行標準，并無不妥之處，至于是否存在衛生隱患，那是行業標準的問題了。
　　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注意到，包括上文中提到的《包裝容器-鋁易開蓋鋼制兩片罐》等諸多標準中，均沒有涉及易拉罐的衛生問題。
　　全國包標委秘書處盧明在接受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采訪時表示，“不可能就易拉罐的衛生問題制定標準。”他覺得所謂易拉罐的衛生問題，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和散包裝的食品相比，易拉罐的衛生問題，沒什么好說的。”
　　董金獅告訴記者，如改變產品外包裝設計定型，應把設計送到省級部門依據相關的政策條例進行審核。針對易拉罐的衛生問題，行業標準應由衛生部門制定。
　　實際上，易拉罐的衛生問題之所以廣泛引起關注，與國內易拉罐市場的迅猛發展相吻合。中國包裝網上一位專家分析，易拉罐消費中國正處于高速增長期，例如2003年中國易拉罐的產量約75億個，2004年為82億個，2005年約103億個，他預計2010年的易拉罐產量可達180億個。
　　“食品企業要為自身利益考慮多一點，還是要為消費者多著想一點？”馬說，“這的確是個問題。”